上古教人，教以人伦。到中古时始教以词章管翰，如此又下一等也。故而夫子自己说自己“述而不作，信而好古。”《释名·释典艺》：“论语，记孔子与诸弟子所语之言也。论，伦也，有伦理也。语，叙也，叙己所欲说也。”《说文·龠部》：“龠，理也。”由此可知，《论语》实讲洒扫、应对、进退，而此一一本乎心发但归根于内，亦由此内而外，知行合一矣。

    读书明理仅在其次，先要调心，调心在顺气，所以书非不可读，读之当由气机之长短、粗细、高亢卑下而定，当止而不止，当进而不进，均非宜也。所以古人读书必唱诵，或击节或击掌、或踏节。要之，皆心有止止焉。

    童蒙初发，以易为首，勿犯艰难。故平仄合辙，抑扬和情者多选之，首要《诗经》之唱诵。温柔敦厚诗之教也。久之气温、色和，绵绵不尽而挹扬沉着，此读书在养气也。气养则血足，腠理通达，心宽体胖，内自富裕，不忮不求，不蔓不枝，此又调心。非二实一，养气而可调心，调心即可养气。《黄帝内经》云：恬淡虚无，真气从之。

    心宽气畅再随机批点，有辅弼之效。有童子问：“师可削笔乎？”“可。”单手上，不接，或摇头。弟子悟曰：“师长者也。”始笑而予之。凡此种种皆水磨工夫，不见穿石久之石穿，不见圆石久之石圆。

    初至大班，有李永明读书。语之曰：习之若若，必背时若若。时缓时急无有定规，临背时气机一乱必然难背。又有中班杜迦羽，初，《论语》背到四而五则讹误出焉。以诵唱为之，如记歌词，且气长细矣。前字完而气未完，则气接下字也，连绵不尽。如此过十章也。此古人真读书之法，此起彼伏，此伏彼起，若山之出云。故古人无论书之长短通称一篇，此亦古书无句读。此气之通畅非徒为义理之断钉也。